第491章 乞丐（1/1）

顾留春只有六岁左右，但他对娶媳妇儿很感兴趣。

因为木屋里住了很多乞丐，他们都靠着这个茅草屋来遮风避寒，这是他们唯一的栖身之所。

他们只有一副身躯，并不占地方，往哪个角落里一缩，一个小小的茅草屋里能有十几个乞丐。

他们的张嘴闭嘴，除了提讨饭，就是想找一个媳妇。

他们说女人软，搂着睡觉滋味都不一样。

老爷爷往往就鼻子一哼，嘲笑他们：“你们知道女人是个什么滋味，你们这辈子都没碰过，谁给你们碰呀。我年轻的时候……”然后就是无尽的吹嘘了。

这是他们唯一能找到的乐子了。

耳濡目染下，六岁的顾留春对于找媳妇这事很期待。

他把自己讨来的一碗剩菜汤用破锅煮烫了，给女娃娃灌了一半，剩下的那些他小心的抿了半口，然后留起来了。

大冬天讨了点吃的不容易，不敢一次性都吃完。

老爷爷看着他那么期待的样子，提醒道：“你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，她在雪地里躺了太久，说不定活不下来了。”

顾留春小大人般的成熟，说：“我知道，今天晚上睡觉的时候闭上眼，明天就可能睁不开了。”

这句话说的残酷，但这就是他们的生活。

乞丐是这个社会的底层，他们的命是靠施舍德来的。

六岁的小娃娃，七十岁的老人，不靠施舍，也不知该靠什么活命。

好在女娃娃很争气，虽然发了一场高烧，但最终还是挺过来了。或许是那一碗热汤出汗的缘故。

她睁开了眼睛，蜷缩在角落里。

顾留春兴奋地问：“你叫什么名字？”

她快哭了：“谢韫玉。”

老乞丐多看了她一眼，有名有姓的，长得还这么俊，就是衣服破了点，可生得珠圆玉润，一看就是吃的好，不像小春瘦成了皮包骨，怎么看也不像是一般人家的孩子。

他立刻询问谢韫玉的家庭住址，但小姑娘年纪太小了，才六岁，处于话都说不明白的阶段。

她就知道她跟着哥哥偷偷出去玩儿，哥哥去买糖葫芦，她在原地等着，后来有个好心的大妈送了她一串糖葫芦。她吃了，醒了以后就在一辆破马车上，好心的大妈变得好凶，不许她哭，哭了就挨打，车上还有好多像她一样的孩子。

顾留春好奇地问：“糖葫芦甜吗？”

谢韫玉哭丧着脸点头。

老乞丐嘀咕道：“这应该是被拐出来的孩子。”

谢韫玉强忍着不哭，“我想回家。”

顾留春看向老乞丐，“爷爷，有办法送她回家吗？”

“你不要媳妇了？”

“不要了，她有家，和我不一样。”

老乞丐叹了口气，答应顾留春第二天带他们去衙门碰碰运气。

顾留春用那双有些脏的手帮谢韫玉擦干了眼泪，“小妹妹不怕，明天就能回家了。”

第二天一早，老乞丐就带着他俩去衙门，刚到门口，官差一棍子就打了下来，怒目瞪着他们。

“哪儿来的老乞丐小乞丐，衙门口还敢沾边儿，讨饭讨到阎王殿，我看你们是不想活了！”

老乞丐陪着笑，卑贱的跪在地上，“大人，我捡了个孩子，这孩子瞅着像是有家。”

顾留春有模有样的学着，跪在了地上。

“滚滚滚！衙门的地是你们能站的吗？报什么案？趁早找个地方死去得了，一个女娃娃，说不定是谁家扔的呢。”差役再次举起了棍子，眼睛瞪得溜圆：“滚不滚？再也不管了还打你！”

“别打别打，求您别打。”老乞丐吓的抱头鼠窜，满头稀疏的白发乱糟糟的，腿脚不太灵活，下台阶的时候还绊了一下，摔倒在地上磕掉了一个门牙，满口是血。

他这副滑稽的样子，引得差役哈哈大笑。

他疼得呲牙咧嘴，但是看大人笑了，也跟着哈哈笑。

那差役又脸色一变：“笑什么笑？滚！”

老乞丐带着两个孩子滚了，他紧紧牵着两个孩子的手。

他虽然是无家可归的老乞丐，但他的孩子不是。

谢韫玉看着他不断滴血的门牙，“爷爷，疼。”

老乞丐笑道：“小姑娘真知道疼人，就是这个家你可能回不去了。”

谢韫玉吸了口气，垂头搭脑。

顾留春一言不发，瞧见路边有炉子里面掏出的灰，就去捧了一把给老乞丐。

老乞丐胡乱在嘴上涂了点黑兮兮的，脏兮兮的，但血止住了。

穷人有穷人看病的法子。

他看老乞丐的血止住了，就说：“爷爷，今天我一个人去乞讨，你在家等着我就行了。”

“三张嘴呢，一个人不行。”老乞丐说：“我脸上有血，说不定能多讨点。”

就算是痛苦，在生存面前也不值一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