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5章 日暮人渐归,群鸡犹啄黍3(1/1)
这支骑兵虽皆未着甲,却仍显得极为剽悍,且每名剽悍骑兵的一左一右,皆有两匹战马随行。
暮色虽浓重至极,这支骑兵却均未持火把,且无人开口,此处一时间,惟有隆隆马蹄之声。
从队伍中迎风招展的大纛、旌旗来看,这支骑兵,正是自河套草原凯旋的颜良、赵云等精锐骑兵。
此刻,为了尽可能提速,这支骑兵正在轻装赶路。
就在这时,高速行进的大军中,突然传来层层下达的军令。
“主将有令,暂停行军!”
“主将有令,暂停行军!”
…
于是,几乎在一个呼吸之间,这支正高速前进的浩荡骑兵,便如骤然按下了暂停键一般,勒马止步待命。
尤为难得的是,每名骑兵,皆同时勒住了自己的三匹马。
平时赵云、徐晃对兵卒们的严格训练,此时便充分展现出了其成果。
要知道,这可是三万余兵卒!
队列为首处,赵云面沉似水,除徐晃之外的诸位猛将、谋士皆齐聚于此。
“阿虎,此地距平阳尚有多远?”
赵虎不假思索。
“回右将军,某等疾驰一整日,方才行出近三百里,此地距平阳尚有四百余里。”
前文虽已发生诸多事,然而时间确实仅过去一日。
颜良“啧”了一声。
夏侯渊叹道:“昨日兵卒委实太累,又须提防沿途敌袭,便是某,亦不敢率军全力赶路也。”
刘晔作揖道:“幸赖右将军谨慎,此番某等方不至于陷入被动处境。”
乐进虽沉默不语,却也一脸佩服地向赵云抱拳。
以夏侯渊之能,其人完全可以率一人三马的骑兵日行四百里。
但由于昨日兵卒疲累,加之如今他们仍处于匈奴人地盘上,故而赵云一再坚持,以日行二百五…十里的速度行进。
而且,赵云强烈要求,派出斥候在大队人马三十里外打探敌情。
赵云摆摆手,苦笑道:“子扬过奖。某等仍处于敌境,云不可不慎也。”
其人复又看向赵虎。
“阿虎,可曾探明敌情?”
就在一刻钟之前,赵虎派出的斥候返回报告,称在三十里外发现身份不明之骑兵踪迹。
这行踪可疑的骑兵具体身份虽仍无法确定,但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:其是敌非友。
结合此地仍为南匈奴人的活跃范围,那么,众人几乎已可以确定敌人的具体身份:休屠各人。
休屠各人的活跃范围极广。
西至凉州武威郡,东至南匈奴单于王帐,北至塞外广袤大草原,南至关中渭水之北,皆为休屠各人的牧场。
近年来,休屠各人依附于南匈奴左贤王,因此,他们出现于此地不足为奇。
是以,赵云始终禁止骑兵们点燃火把,因为那是主动成为休屠各人活靶子的作死行为。
赵虎唤来斥候屯将。
那人躬身抱拳:“回二主君,以仆视之,敌骑约有数百,然其人皆轻装,是以,仆以为,附近必有休屠各之营帐。”
赵云挥挥手后,那屯将便抱拳退下。
荀攸抚须蹙眉。
“子龙,愚以为,此休屠各人,或是为韩文约所收买者。”
刘晔蹙眉颔首:“公达兄所言极是!如此看来,其众必为数不少也。”
赵云看向其余众将。
张辽捋须道:“子龙兄,某等不如趁休屠各人不察…”
其人做了个下砍的动作。
夏侯渊笑道:“文远所言甚是!”
杨修急了。
“妙才兄,文远兄,某等尚且无法摸清敌军虚实,遑论迎敌乎?”
颜良也摇摇头:“妙才,文远,不甚妥也。而今某等虽在暗,然敌军亦在暗。且某等疾驰一整日,仓促迎敌…恐非良策焉。”
乐进不能不开口。
“某以为,当退后三十里扎营。”
性急的颜良,替乐进说出了后半句:“扎营固守以待天明,方为上策也。”
暮色中,荀攸和刘晔对视一眼后,同时颔首。
赵云当即下定决心。
其人颔首后沉声道:“某等务必率全体兵卒安然返许都,切不可鲁莽行事。既如此,便依诸位之言,后撤三十里扎营。”
这时,神色间虽颇显疲惫,但仍强撑着赶路的蔡琰策马缓缓行来。
仍是一身纯白色装扮的蔡琰轻声道:“诸位兄长勿忧,更无需退避一舍之地。妾有一策,或可退敌。”
蔡琰此言一出,众人皆惊。
赵云抱拳道:“不知昭姬有何妙策可退敌?”
同一时间,长安凉州牧衙署内。
“此话当真?”
满宠腾地一下站起身来。
其人即便早已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,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,在骤然听闻此消息时,也仍忍不住大惊失色。
那秘谍深深一揖。
“满使君,此事乃仆亲眼目睹,句句属实。”
满宠面色阴晴不定,旋即其人恢复冷静。
“也罢,某连夜赴大散关,请马征西出兵相助。”
马征西,便是驻守大散关的征西将军马腾。
毋庸置疑,那秘谍向满宠禀报的,正是休屠各大军过境之事。
此秘谍于萧关一带活动,其人曾亲眼目睹,至少一万休屠各骑兵,驱赶羊群经过萧关北侧的枯草原。
这些休屠各骑兵的目的地不言而喻。
满宠说走就走,其人向那秘谍道:“你为某麾下从事,明白?”
那秘谍机灵至极,当即会意。
“诺!满使君,仆乃赴北地郡体察民情也。”
满宠满意至极,吹熄油灯后一招手。
“随某来!”
少顷,马厩中便传来马嘶之音,旋即,“的的”蹄声骤然远去。
寿春,太守府内。
着盆领甲、戴兜鍪的徐盛,在“嚓嚓”甲叶撞击声中,扶着佩刀匆匆走进书房。
“梁府君!雷薄、陈兰二人暗中屯兵,欲犯我九江西境!”
头戴进贤冠、着玄色深衣、正伏案疾书的梁习,在油灯下抬起头,眼中布满血丝,一脸倦意。
其人神色虽疲惫已极,但语气仍不徐不疾。
“文向勿忧,某对此早有预料。时近正旦,贼寇必不安分。
某已备齐艨艟,又向陈府君借来两艘斗舰,斗舰明晨即至,你卯时点齐五千水兵,备足粮草,溯淮水而上,力争一夕克敌!”
徐盛愕然。
“梁府君已做足准备?”
梁习淡淡一笑:“某不敢负主公所托也。文向且早些安歇,明日卯时点兵开拔即可。”
徐盛躬身抱拳:“梁府君放心,盛此行,必速战速胜!”
梁习起身作揖还礼。
“有劳文向!宵小之辈,焉可如此猖狂?”
徐盛感动之余,又有些惭愧。
自己只会打探情报,却不成想,梁习早已将一切可能都计算在内。
若非梁习任九江太守,自己恐怕要大意失寿春。
一念及此,其人咬牙切齿道:“盛亦不敢负主公所托也!”
梁习笑道:“甚好!文向,此战至关重要!某与君共勉!”
徐盛深深一揖后,斗志昂扬地“嚓嚓”离去。
梁习目送其人远去,嘴角露出欣慰之笑。
许都,卫府。
赵旻仍在与黄衡秉烛夜谈。
“公度,你我今日既已开诚布公,你便不妨明言。巴蜀之地,是否仍心向汉室?”
黄衡不假思索:“回卫将军,此事毋庸置疑。向者,刘君郎不臣之心巴蜀人尽皆知,故而其人不得善终焉。
而今,闻卫将军奉天子以顺民望,巴蜀士人无不雀跃,独刘季玉一人,心有戚戚耳。”
刘君郎便是曾私造天子车驾的刘焉。
刘璋正因其心有戚戚,所以心虚不敢向天子朝贺。
赵旻已经听懂。
于是其人不再与黄衡讨论此事,而是改为分析、探讨巴蜀如何实现一年两熟。
我们再来看蔡琰。
其人樱唇轻启,含笑道:“此便为妾之计,诸位兄长以为如何?”